烟雨客

很累,退了,取关吧

养只兔子当道侣(三)

    云深不知处人人都知道,含光君在静室里养了一只黑兔子。此兔顽劣十分,行踪诡异。不知道什么原因尤其喜欢在冷泉一道流连。从这月初至今日,沐浴时被那团肉乎乎的小黑球吓得直接从泉中跳起的弟子已经不下十个。
  因为受惊吓而仪态不佳的弟子都被罚了倒立抄家规,然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依然可以舒舒服服地窝在含光君怀里呼呼大睡。
  实乃人不如兔矣!
  对于多个弟子的控诉,魏无羡本兔表示十分无辜。事实上,他是真的无辜。
  他前世天赋极高,对修炼本身并无概念,经常修到一半犯困,然后倒头就睡,睡完之后一样能拔得头筹。
  如今虽变为兔子,但这小身板本就适合修炼,吸纳灵气,修炼也较为轻松,按这个速度,不出一月,自己定能幻化为人。所以魏无羡十分完美地延续了修到一半就犯困的坏毛病,每次趴在冷泉附近的草丛中睡死过去,等醒来的时候总是快到亥时,而亥时静室就锁门了。他能不赶紧跑回去吗?
  能的。但是代价就是要和那群白绒球挤一个晚上。所以魏无羡很明智地每次都“嗖”的一下跳出来,撒开丫子死命跑。这就是为什么那些胆子较小弟子总被草丛里突然窜出来的黑影吓得赤身裸体就跑出冷泉的原因。
  对此,魏无羡摇头晃脑,表示十分无奈。蓝家这些小弟子,胆子也忒小了点吧!
  这样想着,他头一伸,口一张,从蓝忘机手中咬下半块西瓜来。
  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的蓝启仁,脸瞬间黑了,不悦地开口:“忘机,这只兔子怎么跑到家宴上来了?”
  魏无羡冲他一阵嘶哑咧嘴。这蓝老头怎么阴魂不散呢,都成兔子了还嫌弃他。
  蓝曦臣笑着轻呷一口淡茶:“叔父有所不知,此兔极通灵性,与忘机相处数日,更是形影不离,许是在静室里呆着无趣,想主人了,才前来寻忘机了吧。”
  魏无羡立马配合着将两只长耳朵垂下来,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十分乖巧无辜,可怜兮兮,实则内心暗自腹诽,什么想主人,他明明是饿了才找来的好吧。
  蓝启仁深吸一口气,目光从蓝忘机身上移开了。他心知自己这位得意门生对兔子是极为宽容宠溺,便闭上嘴不再计较。
  蓝氏家宴一向无丝竹管弦,也无嘈杂喧哗,整个大厅数十余人,全都安安静静用餐,一时之间除杯具碰撞之声以外,便无杂音。
  半晌,一丝不同寻常的骚动从蓝氏二公子的方向发出,隐约如同老鼠在啃食东西。那声音极其不雅,引得众弟子纷纷侧目,就连一向循规蹈矩的泽芜君也用余光朝那里瞟去。
  檀木做成的桌案上,一只黑不溜秋的小肉团,正两爪抱着一块西瓜大吃特吃,身上的绒毛都被红色的汁水弄湿了,几根几根黏在一起,活像炸了毛的刺猬。最让人吃惊的是,这兔子边吃,还边噼里啪啦从口中吐出一堆西瓜籽来,掉了满桌,把原本干净整洁的桌案,搞得狼藉一片。
  云深不知处向来规矩甚严,又不许灵宠入内,蓝家子弟从没见过这么有灵性的小兔,手中筷子不停,眼睛却一个劲儿向魏无羡那儿瞟。
  魏无羡几口解决了西瓜,把怀中的皮扔回果盘,随后肉乎乎的身子蹭到杯子前,看看杯中的淡茶,又抬起小脑袋瞅瞅神色不变的含光君,随后伸出两只沾了西瓜汁的肥爪子,抱住茶杯,吐出小舌头舔了舔,一股清香萦绕舌尖,他砸了下嘴巴,用前爪举起杯子直接喝了起来。
  这一幕简直让人咋舌,众弟子目瞪口呆,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得津津有味。蓝启仁的胡子抖了几抖,似乎想开口训斥,但又极力憋住了。
  蓝忘机被眼前不知好歹的贪吃小兔抢走了杯子,竟也不恼,只是抬手拿起一旁的茶壶,给已经见底的杯子又添了些许茶水,随后优雅执筷,依旧不声不响地吃着。魏无羡也不跟他客气,爪子一举又是一杯下肚,然后拍拍桌子,湿漉漉的爪子指指茶壶,又指指杯子,示意蓝忘机给他满上。被小黑球指使着的含光君,脸色并无变化,只是拎起茶壶,又倒了一杯。
  许是看着一只小兔对含光君指手画脚实在太过于搞笑,一名约摸十四五岁的弟子“噗嗤”一声,被蓝启仁轻轻一扫,思及那条“云深不知处不可无故讪笑”的家规,又立马端正起来。
  三杯淡茶下肚,魏无羡的小肚子已经鼓鼓的了,他满意地打了个饱嗝。而旁边的蓝忘机已经习以为常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细心帮他擦了身子。
  俗话说的好,饱饭思淫欲。魏无羡这会儿可是困得不行,也懒得再自己跑回去了,干脆从桌上翻下来,“扑通”一下跌进蓝忘机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缩成一团,然后安安心心跟周公约会去了。
  这闹腾的小黑球消停了,大厅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家宴结束后,蓝忘机站起身来,抱着怀中呼呼大睡的魏无羡,朝蓝曦臣点了点头:“兄长。”
  蓝曦臣蹙眉:“忘机,又要去吗?”
  “恩。”
  蓝曦臣叹气道:“都十年了啊。”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回了静室,蓝忘机本想将手中的小兔放下,但魏无羡偏偏睡梦中用爪子抓紧了他的衣袖,他想扯开又怕惊醒它。犹豫了一会儿,他抱着魏无羡走了几步,在檀木桌前坐下了。
桌上放着一把七弦琴。此琴名唤忘机,与他同字。他将手抚于琴上,静默一阵后,十指微动,弹起曲子来。
  是蓝氏琴修最为熟悉的《问灵》。
  窝在蓝忘机怀里的魏无羡打了个滚,被悦耳的琴声惊醒了,他懒得睁眼,长耳朵一颤一颤,听得专注。曾经来云深求学,也没好好听过蓝忘机弹琴,这会儿可有耳福了。
  不多时,魏无羡就觉出不对来。他睁开眼睛,更加凝神地听着。
  蓝忘机,竟是一直在弹同一首曲子!他默默地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琴声里隐隐透出些悲戚来。
  魏无羡听不下去了,他从蓝忘机怀里爬出来,窜上桌案,一爪子拍到弦上,打断了琴声。
  蓝忘机侧头看他,道:“怎么了?吵到你了?”
  魏无羡的小脑袋摇了摇,拿爪子拍拍蓝忘机的手背,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似乎在询问。
  蓝忘机默然,手指拨了拨琴弦。许久,久到魏无羡的困意又上头了的时候,头顶上终于传来那人的声音。
  “我心悦一人。”
  魏无羡精神一振,立马端端正正坐好了,长耳朵竖起来,眼里闪着好奇。他竟想不到这小古板还有喜欢的姑娘,这个八卦儿可得好好听听。
  魏无羡本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谁知,又过了许久,蓝忘机才复又开口:“我弹的曲,名为问灵。”
  魏无羡点点头,这他倒是知道的。
  “问的,便是他的灵。”
  魏无羡又是一番胡乱点头,点完才反应过来,心中一惊。姑苏蓝氏问灵曲,一般都是用于问已死或将死之人的灵。这么说,小古板的心上人竟已经死了吗?
  他正自低头感叹,一滴冰冰凉凉的液体“啪嗒”一声砸落在琴弦上。魏无羡伸出舌头舔了舔,咸的。
蓝忘机这是,哭了?他抬眸看去,只见那人还是一副淡漠的神情,眼眶里干干净净,并无泪光。魏无羡疑惑地用爪子揉揉眼睛,难道自己看错了?
  可那滩泪水,确实是在的。
  蓝忘机不再言语,抬手又弹起琴来。魏无羡趴在琴旁,两只耳朵耷拉下来,迷迷糊糊又想睡过去。
  心里堵堵的,有点难受。当年云深被烧,父亲生死未卜,兄长不知所踪,一见面他便知道蓝忘机虽感悲伤,但更多是愤怒。可这次呢?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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